李晴一直在跟客人交談，這裏說兩句那裏說兩句，她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，好像聽見李晴在說：“……他今天要陪……來不了……”聽到的人便一陣失落。

孟顏希在大廳也不知道坐了多久，捧著平板塗塗改改的倒是完成了三四張設計圖稿，看看時間也快五點了，她正準備回房間去，就收到了李晴的短信。

“時間到了得換地方了，你還去不去啊？”

還有一條是半個小時前發的。“你人呢？”

如果非要說李晴有一個地方和孟顏希特別像的話，那就是她們都不在意生日這種東西，所以一直以來李晴沒有強求過孟顏希參加她的生日聚會，因為她知道她不喜歡。而且孟顏希和本地的圈子真的不熟。

——“我不去了，你玩得開心點。”

回覆完她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，卻遇見宋楚渝。

他在她面前總是表現得很溫和從容，帶著微笑，不急不躁，所以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那種性格，那種溫和的、紳士的、使人感覺如沐春風的那一種，但是原來不是的。當孟顏希看見他在幾個保鏢的簇擁中面色冷淡地與身邊的老者交談，她還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不可否認的是他冷著臉有一種不一樣的魅力，不同於他以往所展示出來的。

然後他就看見了她。

孟顏希笑了一下，朝他走過去。她看見他臉上和眼底的寒意仿佛是像薄冰川一樣融化了。

宋楚渝並不遮掩，親密地摟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，揚起笑介紹：“爺爺，這是我女朋友。”

孟顏希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向他，好像在問，這真的是你爺爺嗎？

宋楚渝笑意更深，直達眼底，催她：“還不叫人。”

孟顏希臉頰上浮現出兩抹紅暈，嬌嬌怯怯地開了口：“爺爺。”

老者笑呵呵的：“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嘛，多大年紀了？”

“明年就十九了。”宋楚渝幫她回答。

“花朵一樣的年紀啊。”

孟顏希不知為何卻更羞赧了，像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早戀被抓到了似的。

好在宋楚渝一向是很袒護她的，“您先上去吧，我和顏希說幾句話。”

“有時間就帶到家裏吃個飯吧。”老者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笑意，轉身走了，保鏢們連忙跟上——

她就說嘛，宋楚渝什麽時候講究過這種排場。

閑雜人等一走宋楚渝就偷偷在她臉上親了一口，噓寒問暖：“吃飯沒有？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
孟顏希正要回答，身後卻忽然有動靜傳來，回頭一看，原來是李晴和她那些客人們，三三兩兩地出來了。

宋楚渝沒由來地一笑，貼著她的耳朵說：“你看看人家，那都是不濃妝艷抹不出門的，你再看看你自己。”

孟顏希輕飄飄地看他一眼：“說完了嗎？”

“沒呢。你看看人家穿的——我也不要求你和別人一樣袒胸露乳吧，好歹你也是成年人了，敢不敢穿得性感一點啊？跟個高中生一樣。”

孟顏希作出生氣的樣子來：“那你去找性感的啊。”

宋楚渝笑著低頭親吻她。

窗明幾凈的大辦公室。占據了整面墻壁的落地窗非常合孟顏希的心意，沙發和擺設物都是中規中矩，就是水晶吊燈有些華麗過頭了，她尋思著要找人換掉。

結果是桌上的文件看得她雲裏霧裏的，又不好意思問秘書和助理，她只好翻出徐子瑞的電話號碼，撥了過去。

他的聲線冷冷清清的：“餵。”

“我……你們今天送過來的那份合同……”

“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他的聲音好像更冷了，是因為他聽出了她的聲音嗎？

孟顏希有些後悔打了這個電話，或許問秘書還會好一點吧。

他聽著她的呼吸聲，仿佛忽然有所察覺似的：“……顏顏？”

孟顏希咬著下唇，“嗯”了一聲。

又是一陣沈默。

徐子瑞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——他對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。軟的硬的他通通都已經試過了，可她油鹽不進啊——難不成這嬌寶貝還真是自己的克星不成。

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笑了笑。“你剛才說合同怎麽了？”

孟顏希小聲說：“我看不懂。”

徐子瑞遲疑了一下才開口：“我馬上要開會了，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？有什麽不懂的你再跟我說。”雖然被她拒絕過很多次了，可他還是怕。

“好。”孟顏希低著頭說，“我想吃意大利面。”

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，到達遠離市區喧囂的一方凈土。穿過青山綠水環繞著的一棟棟精美建築物，走過考究的樓梯，就能進入二樓的包廂。——正是以前蘇音帶孟顏希來過的那家餐廳，蘇音母親的產業。

這裏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化，所以孟顏希很輕易地認了出來，她看了看徐子瑞冷凝的側臉，乖乖地跟在他身後。上樓。

服務員捧著菜單進來，徐子瑞接到手裏粗略地掃了一眼，就順手遞給孟顏希。

“你來點吧。”他說。

孟顏希翻著菜單點了幾樣，問他：“你那份呢？你要看看菜單嗎？”

“你來點吧。”他仍是說。

孟顏希“哦”了一聲，試探性地要了一個意大利面。她偷偷瞟瞟他的臉色，發現他面色如常，才接著往下點。

服務員出去之後徐子瑞突然看向她，唇角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，說：“一直看我做什麽。”

他的語氣有幾分輕浮，孟顏希卻不怎麽覺得反感，明亮天真的眼睛盯著他：“你怎麽了？不高興嗎？”

徐子瑞心裏怦然而動，反問她：“你想讓我高興嗎？”

孟顏希不說話。

徐子瑞不過笑笑：“你不懂什麽？”

孟顏希聞言微微皺起眉頭，仿佛很困擾似的，說起話來又有點賭氣的味道：“那些專業術語我全都不懂。”

徐子瑞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眉眼，看了半晌，忽然發出一聲嗤笑：“孟顏希，你在別人面前乖得跟只小綿羊一樣，怎麽對我總沒有好臉色，動不動就皺眉頭。”與他吊兒郎當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眼底的深情，這便顯得他很寵溺她似的。

孟顏希有些慌：“……你胡說什麽……”

徐子瑞嘆了口氣，下一個動作卻是將她攬進懷裏，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她的嘴唇。

一直等他主動結束這個長吻孟顏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，紅著臉吶吶地說：“你說你以後都不隨便親我的。”

她紅嘟嘟的嘴唇上閃著晶瑩水潤的光澤。

“我反悔了。”徐子瑞低聲說。

恰好服務員們接二連三地進來上菜，徐子瑞知道她容易害羞，就抱著她沒有撒手，順勢將她的小腦袋按在了自己胸前。

孟顏希聽著他的心跳，自己的心跳也加速了。門被重新關上後，她還是沒有任何動作。

忽然輕聲說：“你不知道我和宋楚渝的事嗎？”

徐子瑞平靜地說：“我看都看見過了，怎麽會不知道。”他指的是上次去她家裏找她，卻看見宋楚渝抱著她坐在沙發上的事情。

孟顏希當然也記得那件事，聲音更輕了：“那你還親我。”

徐子瑞溫柔地捧住她的臉，看著她的眼睛說：“我喜歡你才親你啊。”他笑著，“你喜不喜歡我親你？”

孟顏希輕輕推開他，“你能不能不要什麽話都說兩遍、什麽問題都問兩次？我的記性沒那麽差。”

徐子瑞仍是笑：“因為我想聽到不同的回答啊。”

他在她面前仿佛總是會表現出天真的一面來，孟顏希覺得很新奇。

吃了飯孟顏希回到公司，坐在辦公室裏看資料，可又看不太懂，她幹脆就拿起鉛筆在一疊白紙上塗塗畫畫起來。成效顯著。畫出了兩張服裝設計圖，又隨手描繪了一些音符。

忽然就有了一股沖動，想寫個回旋曲看看——回旋曲是由相同的主部和幾個不同的插部交替出現而構成的樂曲，它具有宮廷貴族優雅的藝術風格，特點是主題短小，段落較多，段落性比較強，沒有連接部和尾聲——這些特點也正是難住孟顏希的地方。

事實上孟顏希並不是憑借樂器彈奏而是憑借創作天賦揚名在外的，各種曲目種類她都涉及過，也沒有遇到過多大的阻礙，偏偏就是這個回旋曲。令她不知從何下手。

她想了想，摸出手機。

那人的聲線仿佛是被陽光浸染過似的：“稀奇啊，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
孟顏希笑了笑：“你幹嘛呢？”

“我才下飛機——你要不要來機場接我？”

李晴最近心情很不好。

胡闊花心她是知道的，胡闊沒那麽喜歡她她也是知道的，畢竟當初是她死皮賴臉地纏著他才將他追到手的，但是……能不能不要這麽忽冷忽熱啊？自己是女孩子誒，他想怎麽樣啊。對著外面那些女人都溫溫柔柔的，對著自己就一點耐心都沒有。

所以她決定要給他一個教訓。讓他知道自己不是沒人要的，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非他不可的。她跟爸爸說自己要相親，爸爸很愉快地答應了，說立刻給她安排。

第二天她就去赴約了。特地挑的是胡闊常去的那家咖啡廳，周末嘛，胡闊總是要和幾個朋友去那兒的。

她化了妝，毛呢大衣裏面穿了抹胸裙，踩著高跟，噴了香水，婀娜多姿地踏進咖啡廳。她用餘光清楚地看到胡闊看見了自己，心中的得意化為臉上明媚的笑容，徑直朝著相親對象那桌走過去。

這個相親對象其實她是眼熟的，她的同班同學嘛，叫林沛生吧好像。

李晴對這人全部的印象就是他是林致遠的弟弟，因為他幾乎從來不與人來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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